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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妃放心,您莫过于使力,和奴婢这般一样,慢慢的吸气,再慢慢的呼出去,咱们一点一点的使劲——”
原本被潮水般的疼痛感所包围和裹挟的顾砚龄闻声努力让自己的身子放松了几分,听到耳畔产婆称赞和鼓励的声音,攥着红绸带的双手也松了些,呼吸间轻了许多,也缓长了许多。
“对,对,就这样,就这样,咱们再来几次——”
可方随着这样的动作反复做了几次,又一波疼痛几乎如卷起的巨浪一般猛地拍打而来,几乎疼的连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头都麻了,脑中轰然间,躺在床上的顾砚龄猛地咬牙,身子不由拱起,下腹的坠落感越发强烈,仿佛有一双手拽住了她的灵魂,一点一点的往下拖,而她此刻更像是快要掉入一个深潭中一般,连呼吸都变得那么艰难。
“长孙妃,坚持住,可不能睡呀,快,再灌参汤——”
陡然间,原本疼痛而紧绷的身子仿佛坠入了轻轻柔柔的云里,雾里,朦朦胧胧的,让顾砚龄不由舒心的一笑,眼前仿佛有一道温柔的光亮在吸引着她缓缓走过去,好像穿过那道光亮,便是无忧与无虑。
“龄儿!不要睡!快醒来,你若走了,阿诺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你难道要自私的丢下我们?”
有一个焦灼到几乎崩溃的声音徐徐从身后的缘分传来,让原本落入这仙境一般地方的顾砚龄微微皱眉,可这一刻,她似乎又觉得那个声音那般熟悉,熟悉的让她的心不由生出眷恋与不舍来。
“你若要这般自私的走了,我不会等,我会再娶,这辈子也不会再记起你!”
那个看似冷漠却又携着万千挽留的声音骤地触痛了顾砚龄的心,恍然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了,下一刻,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疼痛再一次朝她卷来,让她抑制不住地弓身呻吟出声,声音喑哑而干涩,仿佛该灌入了无数干松的沙粒。
“长孙妃醒了,长孙妃醒了——”
周围惊喜的声音与疼痛感裹挟着自己,顾砚龄只觉得从未这般迷茫过,而下一刻,产婆颤抖而夹杂着激动的声音仿佛一盏灯,指引着在黑暗中狼狈碰撞的她朝着光亮走去。
“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长孙妃,再使劲,快了快了——”
近乎喜极而泣的鼓励声仿佛给顾砚龄注入了无尽的气力,努力地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呼出,皱巴巴的红绸被双手攥的更紧了几分,这一刻,微芒之中,女子攥着的双手使了十足的劲儿,就连那青筋都能看的清清出来,一点一点,女子的身子因着这气力缓缓弓起,仿佛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只剩最后一丢,那箭便能“嗖——”的飞出去。
就在众人都紧张到极致之时,连那两个经验老道的产婆也是大汗淋漓,脸色紧张的盯着那一点一定滑出来的孩子,下一刻,便听得一声隐忍而又嘶哑的溢喊从女子的喉间冲出。
“出来了,出来了!”
几乎是在双手无力地滑下,顾砚龄的身子软软倒下之时,周围顿时响起了潮水般响亮而欣喜的声音,几乎裹挟着她。
“是位皇孙,是位皇孙!”
模糊中,产婆近乎颤抖的抱着一个瘦小而皱巴,血糊糊却又有些乌青的孩子在手中,顾砚龄想要探手去构,却终究连半点力也使不出来,只能看到另一个产婆在孩子的臀上轻拍了两下,一声响亮的啼哭几乎响彻整个屋子。
原本紧紧靠在门边,双手攥住门的萧译听到产婆惊喜的声音,原本紧绷地身子陡然一松,此刻他还能记起,方才趴在门外拼命嘶吼的场面,身子竟还如方才那般止不住地颤抖,无从抑制。
如今的他,越来越知道,何为害怕,何为恐惧。
“奴婢恭喜长孙妃,贺喜长孙妃,喜得皇子——”
醅碧哽咽地跪倒在顾砚龄的榻前,身后是同样喜极而泣的绛朱与怀珠,听得声音,躺在床上的顾砚龄朦胧中扯了扯嘴角,涣散而疲惫的眸中微微翻着温柔。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温柔地替她擦汗,整理,可她却再也顾不得,疲倦让她的双眼再一次沉沉的阖上,眼前渐渐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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