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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不然!”听到这里,中年儒士立马摇头打断阎行的话,他目光炯炯地看着阎行的眼睛继续说道:
“诚如君言,如今天下已然大乱,然安天下者必非西方之新天子也!”
“这是为何?”
阎行也不避开中年儒士的眼光,直接与他对视问道。
“我听闻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如今州郡官吏贪婪残暴,豪强贵族骄奢淫逸,外戚宦官更迭专权,上有滂沛之施而难惠泽下民,下有破家丧亲之痛亦难上达天听,官吏残民以逞,如虎如豺,饿殍不绝于道,白骨覆霜。故而民怨沸腾,盗贼不止,一夫作难,而四方畔乱。羽檄飞传,急如星火,平叛之师,奔走于道——”
中年儒士没有正面回答阎行的问题,而是就着阎行开头所言的天下乱势娓娓道来,他口如悬河,针砭时弊,所说之言又切中要害,阎行虽然被打断了话头,但听到对方的言论也不由微微颔首,若不是对天下大势洞如观火,又哪里能够说得如此清楚。
只是不知,话为何没有全部说完?
面对阎行询问的眼神,中年儒士微微笑道:
“君以为,我方才之言然否?”
“先生高才,大局之言,实切当世!”
面对阎行的赞誉,中年儒士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他摆动了一下衣袂,继续说道:
“所以天下已然大乱,如韩遂、王国之流,绝非安世救命之主,徒兴兵戈,枉费人谋罢了?”
对方终于说到重点,阎行眼中冷芒一闪,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道:
“先生此言何意?”
中年儒士忽地站起了身,径直走到屋门处,负手而立,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就迸发出来,他迎风顾视,须发飘飘,宛如仙境之人,口中一字不停大声说道:
“你既知国以民为本,民本在农。王国、韩遂之流,自恃凉州之良马劲卒,入侵三辅,为祸士民,所到之处郡县残破,农田尽毁,以驱人牛马,取人妇女为乐事,黔首黎庶相携逃难,如避仇寇,此等残民之贼,又何谈拯万民于倒悬,复天下之清济!”
说道这里,那中年儒士放声大笑,笑声中包含着看透世事人情的沧桑和无奈。他笑到极致,又仿佛带了哭腔,也不管阎行还在座上,旁若无人地击节高歌起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若守于中。”
歌声随风而去,有如哀叹有如感慨,既像啜泣也像倾诉,余音在屋中梁上回荡,像细丝一样连续不断灌入阎行的耳中。
阎行默然,静静听着对方高歌,抒发自己的情绪。看得出,对方有经世济民之才,却碌碌无闻于山野之间,虽然看透了天下大势的变幻,却只能吟风赏月,徒叹壮志奈何。
今夜无月,黑色的夜空犹如这汉末的乱世,而今晚在这黑暗的夜空之下,哀叹高歌,翻转难眠的又不知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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