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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堂左侧有一扇咖啡色的木门,沿着木质楼梯,她走上二楼。
二楼是个宽敞的回廊。回廊的角落里,有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一个男人正在那专心的弹奏着乐曲。
他身穿黑色的礼服,礼服里是白色的衬衣,仿佛跟黑白色的钢琴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他闭着眼睛,旁若无人弹奏着。落日的余晖透进敞开的窗户,洒在男人的身上,全身变成金黄色。
这首曲子凄迷悠扬,琴声如诉,她恍惚间记起了所有最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或最初的模样,都缓缓流淌起来。
琴声同样也透露着一种感伤,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或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
自己应该熟悉这首曲子,因为回廊上四处无人,曲子应该是为她而弹奏的。可自己为什么没有听过这首曲子呢?哪怕是在沉睡的梦里。但她唯一肯定的是,这首曲子太优美了,仿佛如同,如同……
她在脑海搜索适当的词语,突然一个词语迸了出来,对,如同魔鬼的琴声。
她突然吓了一跳,意识如同空气一样透明,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为什么在这里弹琴?
黑衣男人按下最后一个音符,钢琴最后的蜂鸣振动在空气中慢慢扩散,慢慢消失在她的意识里。
他等了很久,才睁开眼睛。
他似乎觉察到身后有人,微微侧了侧脸,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和头发是黑的,皮肤像纸一样白,但他有一双忧郁的眼睛,如同消逝的时间一般忧伤。
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声带却发不出声音,仿佛语言在他的琴声下失去了功能。
“你肯定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来这里?其实我在这里弹奏钢琴,是在等一个人。在等一个欣赏我琴声的爱人。”他轻声说道,声音清透悦耳。
“这首曲子叫魔鬼的忧伤。”他接着说道。
“你是跟着琴声来到这里的吧。可我等的人不是你,是另外一个女子。虽然你和她外表相似。可是既然是你来了,我也将手中的音乐交给你,虽然我等的人不是你。”
“你肯定想知道我是谁?我叫ebenezer,犹太人,二十五岁,我很小就开始弹钢琴,出生于钢琴世家。我的父亲是一名钢琴音乐家,我母亲则是擅长小提琴。我们一直生活在波兰,直到1939年波兰沦陷入德国人之手后,在德军实施犹太人大屠杀期间,波兰的犹太人只有少量得以逃生。而我们一家是幸运的,我们跟着同胞难民想逃往美国、加拿大,可被迫从西伯利亚辗转逃到日本神户,因日本政府拒绝,所以来到了这里中国的上海。当时上海是世界上唯一不需要入境签证和财产担保的都市,因而上海就成了我们的定居地。”
祁洛翎恍然大悟,难怪,拱门上的六芒星那么熟悉,原来是大卫之星,也是以色列的国旗上图案。那么这个教堂应该是犹太教堂,犹太教的圣物是《旧约》,他们不信奉偶像崇拜,所以教堂里才没有偶像画像或雕塑。
“对了,我刚才给你说过,我等的人不是你,我在等我的爱人。你是生活在中国吗?”
她点了点头。
“我的爱人和你一样,也是生活在中国,不过她是朝鲜后裔。日本攻陷朝鲜半岛,实行殖民统治后,她和她的家人也就逃到这里。于是我们在上海相遇相爱了。”
她愣住了。
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注视了她很长时间,然后微笑的说道:”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就将这首魔鬼的音乐交给你,所以你现在必须得回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有了新的使命,就像我一样,就是被恶魔选中,将这首曲子传承下去。”
她摇摇头。
"命运的钟声已敲响,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说完,黑衣男人和那架黑色的钢琴消失了。
但优美的旋律又一次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回廊里。暮色越来越浓,夕阳渐渐暗淡,很久很久,琴声才慢慢消失。周围才安静下来。
最后,出现一道光亮的白光,将她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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