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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部首领入城,询其草原实情。如其真心来降,当遣人飞报长安。”
如果人不肯来,怀揣阴谋的可能性就高达七成,出兵逐走甚至灭掉都顺理成章。假如人进来了,有周决曹在,甭管真心假意,到最后都能让他变成真的。
事情定下,魏太守命魏悦领兵往别部停留的烽燧台附近驻扎。周决曹暂时放下手头事务,和魏悦一同前往边界,同别部上下言明太守府的条件。
一行人出云中城,由军伍在前引路,一路飞驰到烽燧台。
别部牧民长途跋涉,皆是疲惫不堪。抵达目的地后,分出勇士在外围警戒,余下都和羊群挤在一起,连动都不想动。
不是他们心宽没脑子,而是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汉朝接纳他们,他们就能活下去;汉朝不接纳,没法留在边郡,回到草原就是死。既然已经知道结果,再担心也没用,不如好好坐下喘口气,哪怕真要死,至少死前能松快片刻。
别部首领和祭师心中焦急,奈何主动权不在他们手上,再急也没用。云中城不来人,他们就只能等在雪地里,不断向南张望,期待魏太守能相信他们的诚意,允许他们留在边郡。
终于,风雪中传来一阵马蹄声。
见到踏雪而来的骑兵,之前还昏昏欲睡的牧民立刻变得警醒,无论男女老少都拿起弯弓和短刀,神情变得警惕。
究其原因,实在是魏悦麾下煞气太重,下马时不觉得,一旦上马跑起来,不自觉就会凝聚杀意,仿佛下一刻就会抄刀子砍杀过来。
别部首领离得近,受到的冲-击最大。
他之前也曾南下打谷草,遇到的汉军固然强悍,却从没遇到过煞气这么重的。这是杀了多少胡人,屠了多少部落?
事实上,别部首领完全想差了。
魏悦麾下的确有不少老兵,但并非如其所想,各个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
之所以有这么重的煞气,全因平时训练都用真刀真枪,队率更下令不许留手,全当是在战场。日复一日,这些骑兵逐渐形成观念,上马就是要拼命,坐上马鞍就要进入战斗状态,身上的煞气不重才怪。
周决曹行在魏悦身边,观察对面胡人的反应,猜出为何魏太守不调城内正卒,偏偏从军营调出新练骑兵,不觉勾了下唇角。
平日里面无表情的人,突然间绽放笑容,非但不会让熟悉的人觉得温暖,反而会脊背生出寒意,下意识就想躲远。
可惜别部首领不知道,见周决曹面带笑容、态度和善,提到嗓子眼的心逐渐放下。获悉留下的条件,当场表示没问题,他们愿意进城!
为表示诚意,一个首领还带上了自己的儿子。
周决曹笑意更深,态度之和蔼,同手持刀笔时判若两人。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随行的长吏本能后退,连魏三公子的表情都顿了一下。
“首领同我入城,部民可就近扎营。非得许可不得进入郡中。”周决曹道。
对于这样的要求,别部首领和祭师早有心理准备。
他们终究不是汉人,魏尚没有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们撵走,而是许他们在靠近边界的地方扎营,结果已经是相当不错,甚至好过预期。
靠近汉朝边界,附近又有烽燧台,有一身煞气的汉军驻扎,别部众人半点不觉得担心,反而生出更多安全感。
有汉军在,追杀他们的本部骑兵自然不会轻易靠近。纵然单于下令,本部倾巢而出,也要等到二月雪融。毕竟三部是在逃命,可以不计较损失,其他部落则不然。如果单于强行下令,本部和别部一起朝王庭挥刀子都有可能。
“首领请。”周决曹和魏悦商议,许别部首领各带十名护卫。
听到此言,三部首领和祭师更觉放心,压根不知道,笑容和善的周决曹正思量该如何炮制自己。
视线扫过一众胡人,周决曹暗道可惜。
实在是能用的方法有限,如若不然,不出五日,他就能让这些人心服口服,趴到汉天子的马蹄下,心甘情愿充当脚垫。
别部首领随周决曹离开,祭师留在部落里,指挥牧民平整积雪、搭建营地。
最先立起的不是遮风挡雪的帐篷,而是一大片围栏,用来保护部落中的牛羊,避免被野兽袭击。之前顶风冒雪逃命,牛羊丢了也就丢了,毕竟人命更重要。如今有希望安顿下来,自然要保护好自家财产,不容许任何一头羊羔被野狼咬走。
别部首领入城数日,期间并未同部落断绝联系。
为让部落中的牧民安心,每日都有入城的勇士往返营地,告知众人城内情况。
得知三部首领入住太守府,每日佳肴美食,烤着火炉,还同那位和善的决曹掾有了交情,连祭师都很羡慕。护卫解下马上布袋,取出冻得硬邦邦的蒸饼,教会众人在火上烤制,又拿出陶罐装的酱料递给祭师,更让众人惊讶不已。
在草原上,市换这样一罐酱料至少需要二十头肥羊!遇上那些不把别部当人看的本部,价格翻上几番都有可能。
“这是在城内市换。”勇士挺起胸膛,被羡慕和惊讶的眼光包围,颇有几分飘飘然。
“你用什么换的?”一个和勇士交情不错的牧民问道。
“匈奴人的骨盔。”勇士咧开嘴,凶狠笑道,“周决曹说了,只要能杀匈奴人,就能从城内换东西,一个本部骑兵的脑袋能换五十个蒸饼,一个别部骑兵的头能换三十个!没有头,骨盔、兵器、随身的物件都成。”
“五十个蒸饼?”牧民举起烤到一半的蒸饼,舔了舔嘴唇,“都像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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